放下焦虑后,自此,便是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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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十五岁的少女托着腮,眨巴着眼睛问崔珣:“十七郎,书里说,崔望舒有一个红颜知已,是一个女鬼,因为有女鬼的帮助,他才能成功翻案,是这样吗?”
崔珣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有可能呀,不然他因为金祢案被困在府里的时候,是怎么传递消息出去的呢?”
眼见着少女沉迷于这个故事,崔珣都不由有些吃起自己的醋来了,李楹又感叹:“你说,这个崔望舒,该好看成什么样啊,居然能以莲花为名?”
这句话,她都提过一万遍了,崔珣没理她,而是斜靠在红木矮榻上,用线书盖住自己的脸,李楹吃吃笑着,她轻手轻脚地摸到崔珣身边,将线书拿走,眼见崔珣还是闭着眼睛不理她,她于是去戳了戳他的脸:“生气啦?”
崔珣闭着眼,不理她,李楹又去刮了刮他鼻梁:“别生气啦。”
崔珣拂开她的手,闷闷道:“你去喜欢崔望舒去好了,不要喜欢我。”
“那可不行,我还要嫁给你呢。”
十五岁的小娘子,拉着他的胳膊,摇晃着,软软撒着娇:“阿~兄~十~七~阿兄~”
崔珣抵不住她软绵绵的撒娇,他睁开眼睛:“好啦,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这话他说的理直气壮,但若李楹还有前世记忆,就定然会来笑话他,都自己吃自己的醋了,还不叫小气么?
还好李楹不记得,所以她只是食指搭在唇边,一边笑,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崔珣看,崔珣被她看的不自然,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李楹笑嘻嘻道:“我在想,崔望舒美如莲花,而我的十七郎,也不遑多让呀。”
崔珣此生,容貌和前世乍一看有几分相似,不过细细看去,又有些不一样,但气质和风采,和前世如出一辙,都是那般颜色灼灼、勾魂摄魄,李楹真心实意赞叹道:“十七阿兄,你真好看。”
李楹今生和前世一样,从来不避讳对他的夸赞,崔珣脸微微有些红,他咳了声:“你再胡闹,明日我的马球比赛,你不要去看了。”
李楹唬了一跳:“那怎么行?我要去。”
她于是乖乖闭嘴,不再提莲花郎了,而是两人一起在书房写字温书,女帝登基以来,着力提升女子地位,除了在各地推办女子书院,还允许女子进入官学,李楹也成功通过资格考试,入了官学,所以她与崔珣今生不仅是青梅竹马,还是同窗,几乎一日都没有分离过。
李楹温了一下书,趴在桌上睡着了,崔珣也没再温书了,他撑着头,看着李楹莹润如玉的面庞,眸中是挥之不去的温柔,方才他和李楹说,让她不要去看他的马球比赛,那是诓她的,她若真不去,他才慌呢。
她若不去,纵然他得了头彩,又有什么意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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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将白日驰青汉,衔得流星入画门,在大周,马球是一项极其盛行的运动。
扬州和吴中两个官学三年一度举行马球比赛,扬州城贵女趋之若鹜,阵阵喧嚣声中,李楹坐在显眼位置,眼睛定定看着鞠场中的崔珣,今日崔珣穿着一身月白窄袖长袍,左手执马缰,右手执偃月形球杖,乍一看,倒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他望向观看的人群,当终于找到李楹时,他对她微微一笑,艳杀春日百花。
万千人海,心之所系,唯明月珠一人而已。
李楹身边坐着的小娘子是她好友,名为韦九娘,她鼓捣了下李楹:“明月珠,他在对你笑呢。”
李楹脸染上一片红晕,韦九娘又笑道:“裴珩这个人,性子冷的很,偏偏折在你手上。”
在李楹身边的一个男同窗酸溜溜开了口:“这叫什么话?明月珠很差么?要我说,裴珩性子那么冷,才配不上明月珠呢。”
李楹性情温柔,皎如明月,在官学仰慕者众,偏偏她眼中只有崔珣,让众人只能望洋兴叹。
李楹抿嘴笑了笑:“别说了,看比赛吧。”
说话间,锣鼓敲响,马球比赛已经开始了,两队骑手纵着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鞠场,而其中,崔珣最为显眼。
崔珣前世百病缠身,沉疴难愈,连丈余的树都爬不上去,今生,总算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以如正常人一样,享受属于他的年少时光了。
鞠场上,珠球忽掷,月仗争击,崔珣侧身挥杆,马球稳稳落入球门,扬州官学得了一分,扬州贵女喝彩声连连,吴中贵女唉声叹气,李楹托着腮,看着崔珣在场上东西驰突,所向无前,如入无人之境,恍惚间,她似乎透过他在鞠场的身影,看到他穿着金黄明光甲,在战场上,骑着战马,手执铁胎弓,眯着眼,弯弓搭箭,刹那间,数箭齐发,射穿胡人咽喉的场面。
她前世,从没见过一个健康的崔珣,也没见过他在天威军时的风采,而这一世,好像所有的遗憾都被补全了,李楹眼前,鞠场上的身影,和那个穿着明光甲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她虽然还是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但心中,莫名有了一种十分满足的感觉。
就如同缺了的东西,一件件被补齐,那种满足的感觉。
既然这样,那十里红妆,去花却扇,这些前世没有的,也都会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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