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月河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带着一夜沉淀的微凉。
任无锋与秋伊人在民宿酒店临水的窗边用过了简单的早餐。
窗外,古老的运河在初升的秋阳下泛着碎金般的光泽,乌篷船划过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搅碎了倒映的粉墙黛瓦。
退房,背上小背包和画板,两人踏上前往乌镇的短途包车,将月河的晨霭抛在身后……
当然,他们这所谓“短途包车”的司机实际是“十二节气”中的白露冒充的。
至于这么难得的、可以在少族长面前单独露脸的机会为什么是给白露?
谁让旅游攻略都是她编的,她对各个景点又如数家珍呢。
而眼镜制服美白oL装的白露虽然兴奋,但是也把握着分寸,很恰当的演绎了一个“本地人”对风物的熟识和“包车司机”的本分。
有其他节气隐蔽的开车导引开道,白露也不必担心会走错路的可能。
不过路上主要还是精神抖擞、情绪甚好的秋伊人在跟白露谈论本地的一些掌故,任无锋说话比较少。
“十二节气”刚分配到他身边,任无锋这个少族长自然要多观察、多看看她们的表现,然后再琢磨其他事情。
其实任无锋是非常不愿家族暗卫贴身保护的。
他的秘密太多,女朋友也多了点,很多事情都不愿为他人所知悉。
尽管暗卫的忠诚度是有保证的,然而那是对家族的忠诚,而不是对任无锋本人的忠诚。
这种区别大多数情况下并无所谓,某些时候,则是致命隐患。
先不论长老会给他安排暗卫除了保护之外有没有监视他的意思,就是暗卫如今的掌执者是四叔任天行这般行事霸道的人,就令任无锋有心理上的抵触。
只是长老会的理由光明正大,全是长辈们的爱护之心,任无锋几番推拒无用后,就也只能接受了。
不过“十二节气”想真正获得他这位心有渊海的少族长的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许需要,日久见人心。
也许需要,某一天奉献牺牲。
总之,任无锋高坐在上位,静静俯瞰着“十二节气”的表现。
……
上午九时许,车子到达了乌镇。
阳光正好,温和而不炽烈,如同上好的丝绸轻抚在肌肤上。
乌镇西栅褪去了清晨的薄雾,清晰地展现在了任无锋和秋伊人的眼前。
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深秋的乌镇宛如一幅刚刚展开的、色彩饱和度极高的水彩长卷。
阳光透过层叠的马头墙,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几株枫树已羞赧地染上了深浅不一的红,金黄的银杏叶点缀其间,为这水墨基调的世界增添了跳跃的暖色。
任无锋和秋伊人没有着急着直奔景点,而是沿着河岸悠然漫步着。
秋伊人时而驻足,举起手机捕捉光影交织的角落——一扇爬满藤蔓的老窗棂,一艘满载秋色的乌篷船,或是石桥上凭栏远眺的老者剪影……
任无锋则在她身侧,偶尔也举起手机,抓拍她不同角度的曼妙风姿。
“学长,这桥应该就是‘如意桥’了。”
秋伊人指着脚下这座造型古朴、拱券高耸的石桥,淡淡道。
任无锋瞄了几眼桥栏上雕刻着的纹样,微笑着点头道:“确实是‘如意桥’,明嘉靖年间由本地一位致仕的京官捐建。
这桥栏上的浮雕虽风化严重,但依稀可辨是‘缠枝莲’纹饰,寓意‘连绵如意’。
这位官员名唤沈瀚,官至工部员外郎,致仕回乡后深感乡民渡河之苦,故散尽家财修了此桥。”
他顿了顿,看向秋伊人,聊到:“说起致仕官员修桥,学妹你可记得北宋范仲淹在苏州兴修水利,其‘义田’制度?
沈瀚此举,虽不及范公泽被后世之广,亦是‘达则兼济’精神的余脉。”
秋伊人眼眸一亮,接口道:“岂止记得范公,嘉兴海盐的‘常丰闸’乃五代吴越王钱镠所建,‘蓄泄以时,旱涝无忧’,保境安民,泽被后世。
水利与桥梁,皆是民生所系。”
她指着桥下清澈的流水,神情敬仰道,“这水千年流淌,滋养的不正是钱王遗泽与无数沈瀚这般无名善举吗?”
任无锋点了点头,看向她。
秋伊人也正好看向他。
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默契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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