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军番外
崔珣不屑道:“武斗就武斗, 不过,先说好,你若输了, 可别哭着回家找你们赞普。”
崔珣这句话, 等于反击胡商方才“别等输了,再哭着回家找你阿娘”那句话,此话一出, 阿蛮对他性格又多了些认识,看来这美如莲花的少年, 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性格,他记仇的很。
胡商差点没又气吐血, 他怒道:“吐蕃男儿长于马上,会输给你?”
听起来,武斗这是要比马上功夫了。
胡商指着天上的大雁说道:“看到没?谁骑着马,将大雁射下,就算赢了!”
“好啊。”崔珣冷笑一声, 一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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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下的百姓自发让出一条空旷大道,胡商首先骑着马, 他一甩马鞭,马匹往前疾驰而去, 胡商弯弓搭箭, 瞄准天上飞过的一只大雁,箭如流星射了出去,正中大雁身体, 胡商勒住缰绳, 对崔珣哼道:“小子,看你的了!”
胡商下马, 将自己的弓抛给他,崔珣没接,弓掉到了地上,胡商愣了下,然后哈哈笑道:“怕啦?”
崔珣道:“你这弓不行。”
他瞥了眼胡商的马:“马也不行。”
胡商怔住,恼羞成怒道:“这弓是我们吐蕃角弓,最是轻巧坚硬,你敢说不行?还有我们吐蕃的马匹,膘肥体壮,比你们中原的马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崔珣懒得和他争执,他喊了声:“曹五!”
“欸!”曹五兴冲冲地拍了拍崔珣的白马,白马载着铁胎弓,向崔珣疾驰而来,等到崔珣身边时,又颇有灵性地停住,崔珣摸了摸白马的头,笑道:“是中原的弓马好,还是吐蕃的好,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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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珣手执铁胎弓,翻身上马,他今日没有穿盔甲,而是和曹五他们一样,穿着一身白色窄袖圆领袍,头戴青黑色幞头,纵然是这么简单的衣衫,他穿起来,却自有一番盛世风流,他执着铁胎弓,朗声一笑,少年意气,神采飞扬,让市坊的小娘子们都看红了脸。
白马如风驰电掣般,朝前奔去,崔珣右手握弓,左手从箭囊中取出一支雕翎箭,拉开弓弦,搭箭,空中一行大雁飞过,崔珣眯着眼,拉满弓,撒开弓弦,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离弦而出,呼啸着划破长空,直扑空中的雁群,准确无误地穿透雁身,坠落在地上。
捡起大雁的百姓惊呼:“这是两只雁!”
一只箭射中两只雁,显然是崔珣赢了。
吐蕃商人愣了神,崔珣漫不经心道:“如何?”
大周百姓也起哄道:“五百两黄金!五百两黄金!”
吐蕃商人回过神,他道:“不算!不算!”
曹五生了气:“你怎么还赖账呢?”
吐蕃商人对崔珣道:“射中两只雁是你运气好!我们再比一次!”
“哦?怎么比?”
吐蕃商人看向商队押送的青稞酒:“这样,我们一人饮一坛酒,你若饮完后还能射中两只雁,我就认输!”
这青稞酒饮完一坛后,人也会醉的不成样子了,别说射中两只雁,连射一只都困难了,这胡商便是打的这个主意,但崔珣却毫不犹豫道:“好!你可别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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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商先开了一坛青稞酒,咕咚咚饮下,他显然酒量不错,饮下一坛酒后,丝毫没有醉意,上马后,轻轻松松就射下一只大雁,胡商勒住缰绳,对崔珣说道:“看你的了。”
阿蛮不由有些担心,她问曹五:“望舒阿兄的酒量怎么样?不会一饮就醉吧?”
曹五也有些担心:“十七郎酒量倒是不错,但是还没试过酒后骑射……唉,这胡狗,真是狡猾!”
众人担心之时,崔珣掀开青稞酒的酒封,一股浓郁的酒香味扑鼻而来,酒香之中还带着淡淡麦香味,崔珣挑眉:“好酒。”
胡商得意道:“当然,这是我们吐蕃最出名的美酒,和你们中原的酒不相上下!”
崔珣咕咚饮了口,然后放下酒坛,抹了下唇角,笑道:“吐蕃有好酒,中原也有好酒,两方百姓本可互市互利,吐蕃百姓能喝到中原酒,中原百姓也能喝到吐蕃酒,可叹有些人总要为了自己私心,就将百姓陷于战火,可悲!可恨!”
那吐蕃胡商愣了下,崔珣没再多说,而是仰起脖颈,将一坛酒尽数饮下,天朗气清下,长空云霞似火,白衣少年眼眸半眯,眼角眉梢都挂着肆意笑意,他仰着修长脖颈,咕咚饮下一坛酒,说不出的风流潇洒,等青稞酒见底,他将空坛往旁一掷,空坛摔成碎片。
崔珣大笑了两声,然后吹了声口哨,白马载着铁胎弓疾驰而来,他翻身上马,执起铁胎弓,取出雕翎箭,眯着眼,弓开如满月,雕翎箭往空中呼啸而去,又是两只大雁被雕翎箭穿过,坠落了下来。
围观众人大声叫好,吐蕃胡商瞠目结舌,崔珣勒住缰绳,略带醉意的问他:“如何?”
吐蕃胡商这下是输的心服口服,他问道:“阁下好身手,敢问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崔珣醉意上来,双颊绯如绮霞:“某乃,青州一小卒。”
“小卒能有这种身手?”
崔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青州汉人数十万,大周汉人数千万,如某这般的人,在大周,恰如沧海一粟,人在,山河在,两脚羊,也能驱胡虏!”
吐蕃胡商的随从只听懂最后“胡虏”两字,怒到欲涌上前来,倒是胡商一擡手,制止了他们,胡商默然片刻,颔首道:“多谢,受教。”
说罢,他便让人将五百两黄金拱手相让,崔珣看都没看一眼,就让曹五等人擡走,分给穷苦百姓,自己则骑着马,于落日余晖中,悠悠往军营方向而去。
后来,曹五等人才知道,原来这吐蕃胡商,乃是吐蕃赞普的第二子赤赞,吐蕃自十年前战败后,就一直纳贡,与大周互市交好,但赤赞王子颇为不服,他狂妄自大,欲借此次机会,前往青州探探虚实,结果没想到被崔珣击败,经此一事,他才知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个十五岁少年都能有这般本事,更别提整个大周了。
自此,赤赞王子收了傲慢之心,终其一生,都不敢再犯大周。
只不过这些,曹五等人现如今都不知道,一行人骑马疾奔,才终于赶回天威军中,匆匆洗漱后,就赶紧歇息,免得误了第二日的点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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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却出了件麻烦事。
不到五更时分,阿蛮就准备过来寻阿兄,她今日午后要和赵家娘子她们启程,一起回长安,所以想来和阿兄说说话,但到了阿兄的房间,却发现木门大开,阿兄和曹五好像在争吵什么。
阿蛮走近,听到阿兄在斥责曹五:“十七郎喝酒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他?让他醉成这样?”
曹五耷拉了个脑袋,很不服气的样子,他小声说了句:“谁让那胡狗太猖狂……”
“还犟!那你负责给十七郎叫醒!”
眼见两人越吵越烈,阿蛮赶紧脆生生喊了声:“阿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曹五看到她,就跟看到救星一样:“阿蛮妹子,你来简直太好了,没想到昨日那青稞酒后劲还挺大,十七郎酒还没醒,如今怎么都不愿起来,眼瞅着快点卯了,这误了卯,可要军法处置,这该如何是好?”
阿蛮讶异万分,不愿起来?这四个字,居然能和崔珣联系在一起?
阿蛮来这里数十日,崔珣就没一天误卯的,有时候曹五还会抱怨一下五更点卯太早,崔珣就从来没抱怨过,他这样自律的人,也会……赖床?
阿蛮偷偷往木门里觑去,只见简陋的床铺上,崔珣裹着棉被,睡得正熟,许是他酒醉还没醒,双颊还是如桃花酡红,酡红与冷白如玉的肤色相互映衬,更显得他容貌如浮光潋滟,阿蛮一时之间,都有些看呆了。
还是曹五的声音让她回过了神:“阿蛮妹子,要么,你去将十七郎叫醒吧。”
盛云廷快气的绝倒:“你都叫不醒十七郎,我妹妹能叫醒他?”
盛云廷说罢,大步走到崔珣床铺边,推了推他:“十七郎,快起来,郭帅要点卯了!”
崔珣被他推醒,他微微睁了睁眼睛,眼眸仍然醉眼朦胧,他看了眼盛云廷,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盛云廷简直哭笑不得:“十七郎,快起来!误卯要罚二十军棍的!”
但是崔珣好像对盛云廷扰他睡眠很是不满,他索性扯过被子,蒙住头,面对墙壁侧过身,再不理盛云廷,活脱脱就像寻常人家十五岁的少年一般,会耍赖,会闹脾气,还有些没长大的孩子心性。
阿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崔珣,她简直有些瞠目结舌,倒是盛云廷和曹五倒是见怪不怪,盛云廷眼见叫不醒崔珣,他叹了口气:“算了,十七郎,你想睡就睡吧。”
曹五插了句:“那点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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