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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2 / 2)

可对方除了呼吸变得急促,根本没有睁开眼来。

“师傅,麻烦你再快一点!”

邵东林恨不得这车能马上飞起来。

八、

出租车的急刹声在军区医院的急救中心门口响起,邵东林几乎在车子停下的瞬间抱着齐晓山冲下了车,等他叫来医生把人放上急救床,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和掌心都是湿的,刺目的腥红映在他眼底,心脏一阵抽紧。

齐晓山是被腹间一阵强过一阵的紧缩感痛醒的,视线模糊得只剩一片刺眼的白色。

“……姓名……有没有药物过敏史?”

医生的话他听不太真切,只是知道身边站着的男人是邵东林。

他抬手勉强抓住对方的手腕,沙哑而虚弱地叫了一声:“……邵东林。”

邵东林立刻俯身看他,焦急地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孩子……”

话音还没落下,又一波宫缩袭来,齐晓山闷哼一声,咬住了下唇,一下子攥紧了男人的手腕。

“医生!”

邵东林抬起另一只手,覆住那青白的指尖,慌忙叫了一声。

紧接着,护士就过来把邵东林推开了:“家属先出去。”

齐晓山松脱的的指尖在在空气里蜷了蜷,想要抓住什么,邵东林捕捉到这一眼,心尖狠狠抽了一下。

第一次,这个见惯枪林弹雨,看惯了血腥,从不畏惧的男人感觉到了心痛和恐惧。

他身上染着血迹,引得周围一阵侧目。但他一步都挪不开,他满脑都是刚才齐晓山刚刚痛苦的样子。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天蓝色的布帘终于拉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齐晓山比刚才还要苍白的脸。他身上的胎心监护仪还没撤掉,机器正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告诉他齐晓山因为胎盘早剥导致出血,胎儿也因为严重缺氧已经没有胎心了,只能引产。

邵东林捏了捏拳头,在医生递上来的同意书上,颤抖地签下名字。

很快齐晓山就被推进了产房,催产素一挂进身体里,宫缩也随之加剧,等邵东林换上无菌服进入产房时,齐晓山已经疼得有些受不了。

“邵东林……”

昏沉间,只是喃喃叫着心底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给予自己无限的力量,来抵御这剜骨割肉一般的痛楚。

男人的心房震颤起来,急忙快步赶到床边,抬手轻抚对方早就被汗水濡湿的额头,轻声慢语着:“别怕,我在。”

齐晓山紧闭的双眼微微撑开,失神地望着对方,但须臾间,他脸上一阵青白,身侧的十指蜷曲着,死死地抓住对方的衣角。

映在邵东林眼底的,是他突然弓起身体,仰着雪白脖颈的样子,上面因太过用力而青筋毕露。

几秒钟后,他骤然松开手,从紧绷的状态里瘫软下来,整个胸膛剧烈起伏着。

“可以了,下一次阵痛开始再用力,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医生检查了产道后,紧声命令道。

可齐晓山根本使不上力气了。他现在心跳得非常快,心悸一阵接着一阵,让他昏眩。

好在五个多月的胎儿不算太大,齐晓山的产道完全打开后,已经痛到麻木的身体,凭借意识里仅有的几分清明,和耳边男人不断的呼唤,机械地配合着医生的指令,直到那个没有呼吸的小人从他身体里顺利地脱离出来。

齐晓山也在邵东林的惊呼声里精疲力尽地昏了过去。

齐晓山出院回到家,看到了客厅角落还没来得及拆封的婴儿床,神色微微一黯。

这次意外小产让他难得的得了半个月假,早上不用早起,但生理时钟还是让他早早睁开了眼。

“怎么了?再睡会儿?”

邵东林几乎是对方一睁眼就跟着醒了过来。

齐晓山摇了摇头,扯唇笑道:“我大概是劳碌命,闲下来了反而睡不着了。”

那笑,怎么看都是勉强的。

“晓山……”

邵东林不愿意见到这样的齐晓山。在医院他怕对方伤心,没敢多提孩子的事,他以为事情总会过去的,但显然齐晓山根本放不下。

“你再睡会儿吧,等会儿不是要回基地了吗?”

齐晓山先起身跨下了床。

“我请了几天假,陪你。”

邵东林拽住了他撑在床沿的左手。

“上次也说要陪我呢,还不是一通电话就叫走了?”

齐晓山越是佯装轻松,邵东林心里就越不安。

他干脆也坐起身来,展开双臂,由后将人抱了个满怀。

“对不起。”

齐晓山浑身一僵,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啊。

他解开男人的双手,淡声道:“又犯傻,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去书房看会儿书,你再睡一下吧。”

说完,齐晓山就起身离开了房间,徒留邵东林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了又紧。

路过客厅的时候,齐晓山看了眼昨晚放着婴儿床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他压下心头泛起的刺痛闭了闭眼,转身进了书房。

他不知道的是,昨晚邵东林就让何适把婴儿床连夜搬走了,佳宁刚怀上,以后用得着,也省得放在家里惹齐晓山难受。

其实齐晓山住院期间,他已经把婴儿房里的那些东西都送到何家去了,婴儿床是定做的,齐晓山出院那天刚送来的,他还没来得及处理。

齐晓山一走,邵东林也睡不着了,干脆也起来了。他想拉齐晓山一起陪他去晨跑,好让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换换心情,齐晓山不愿意去。

邵东林也不勉强,只是叮嘱他记得吃药,就出门了。

出院的时候医生说齐晓山的血红蛋白偏低,可能是失血太多引起的,给他开了点补血的口服液。但他发觉对方似乎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他一不看着,就会忘了吃。

邵东林跑完步回来,他看到餐桌上自己走之前替齐晓山热好的牛奶,还有搁在牛奶边的药动都没动。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去书房找人。

推开门,他看到齐晓山还维持着他走时的姿势,斜靠在沙发里,望着窗外发呆,搁在膝头的书根本就没有翻页。

唯一不同的是,刚才他会对着自己笑,现在的他面无表情,神色萎靡不振。

“晓山?”

邵东林心都凉了,结婚这么久,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齐晓山。他有些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对方心里好受一些。

他走过去半跪在沙发边,握住男人冰凉的手,低沉而温柔地问:“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好吗?”

齐晓山慢半拍地转过头来看他,轻声说:“没想什么,看书看累了,让眼睛休息会儿。”

邵东林知道他在敷衍自己,心里着急,但又不舍得说一句重话逼他,只能任由他鸵鸟似的把自己埋起来。

齐晓山在书房里关了一天,邵东林打了好几通电话,找何适咨询怎么解开对方心结的办法。

但作为心理医生的何适也没有办法,以他对齐晓山的了解,对方放在心里不想让人见到的伤口,是谁都没办法挖出来的。

入夜后,邵东林在睡梦中捞了一把怀里的人,却扑了个空。

紧接着,厨房方向便传来一声玻璃的碎响。

他急忙跑过去查看,只见齐晓山站在一地碎玻璃边,一张脸白得像纸,他一手按着胸口,呼吸又快又急。

邵东林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抱离那片危险地带,坐在离得最近的一把餐椅上,抬手忙不迭地顺着齐晓山起伏不定的胸口,柔沉着声调一遍又一遍地安抚:“深呼吸,来,吸气,呼气,放松……”

齐晓山心悸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身上冒出来的汗一层又一层,他攥着邵东林的衣服,靠在他胸口调整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慢慢恢复平稳。

等他终于缓过气来,邵东林心底那股积累多时的焦躁和担忧通通爆发出来。

“齐晓山,我是你男人,你一定要这样吗?一个人撑死了,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你还想撑到什么时候?撑到哪天心脏受不了,再送去急救吗!”

“我……只是想喝水。”

齐晓山是第一次被男人吼,他低下头,不敢对上男人那双怒红了的眼睛。

“齐晓山!”

邵东林忍无可忍地咬牙。

“我知道,孩子没了你心里难受,我宁愿你发泄出来,也不愿意看你这样折磨自己。”

男人挑明的话,又让齐晓山的心尖锐地痛了起来。

沉默许久之后,他轻轻开口:“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它。”

话音一落,齐晓山就感觉环抱他的双臂骤然一紧。

“胡说什么,不关你的事。”

齐晓山怎么能不自责呢?如果他那天再小心一些,或者再警觉一些,当发现胎动异常时就该先去医院检查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感觉,还有每天每一次胎动带给他的神奇感受。

可现在,所有的期待都落空了。

“对不起,对不起……”

邵东林有些心疼地吻了吻齐晓山的发顶心,又顺势将吻滑到他唇上,又暖又温柔,从浅啄到深吻,将那些恼人的自责通通封缄在对方的喉咙里。

“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一吻方休。邵东林才在齐晓山耳畔亲密地回答。

“让它过去吧,好吗?”

齐晓山不知道是不是把压在心里最深的负疚感发泄了出来,整个人都倦极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将额头抵在邵东林宽厚又可靠的肩上,踏实又安全。

翌日清晨,齐晓山舒服得在柔软的床铺醒来,看不到邵东林的身影,他莫名觉得失落。

“邵东林。”

齐晓山到客厅、厨房、书房都找了一圈,没人。明明说要陪他的,又走了?

“你醒啦?”

齐晓山正纳闷呢,家里的大门就被人打开了,邵东林拎着早餐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

邵东林晃了晃手里的小笼包,那家店离这儿好几公里呢,他是特地去买的,因为他昨天和何适通电话时,对方提到了齐晓山喜欢吃这家的小笼包。

齐晓山露出这么久以来第一朵真心欣喜的笑靥,看得邵东林差点闪了神。

“下午陪你去看电影,想看什么?”

齐晓山接过他手里的餐盒,摇头道:“算了吧,我可不想最后又是自己一个人看完整场。”

邵东林走近,一把揽过他的腰,缓慢解释道:“以后都不会了,军区要筹建专供飞鹰选拔人才的训练营,下周我就要去训练营报道了。”

换言之,他从今往后可能就不会再参与飞鹰的任何行动了,不用十天半月见不着人了。

齐晓山微微蹙了下眉头:“从来没听你提过?你不用……”

他知道,邵东林是担心他还放不下孩子的事情,这也是他之前不愿意表露出伤心,让对方担心的原因。

邵东林将齐晓山的脸扳过来,伸出拇指按在他还带着几分病色的唇瓣上,打断了他后面要说的话。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

邵东林摩挲着指腹下的柔软,淡淡解释道:“我们结婚都一年多了,我们还没有度过蜜月,在家也没有陪你吃过几顿饭,出门也不知道你喜欢去哪里,喜欢干什么。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吗?同样的话,我也想对你说,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

齐晓山难得听到男人如此直白的剖白,一时间愣在男人怀里,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竟然词穷了。

一股暖意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心窝,直教他心头发烫。

他拉过了腰间那只手,与自己的右手紧紧相扣,朝男人露出最动人的微笑:“那你这辈子都不要放开我,好吗?”

回应他的,是男人无限深情,又万分缱绻的温柔亲吻。

“说好了,一辈子。”

下午看完电影出来,天还没完全黑,齐晓山提出散会儿步再去吃饭。

邵东林向来对他的决定没有异议,两人就牵起手,一路穿街过巷,路过一所中学,齐晓山的脚步顿了顿。

“怎么了?”

邵东林挑了挑眉。

“没事,走吧。”

齐晓山笑笑,捏了捏邵东林的手,什么也没说。

这里是他的母校。

在他的记忆深处有一道身影,陪伴他走过了十六岁以后所有的时光。

当初父亲入狱,家逢巨变,让他看透了世态炎凉。正值青春期的他,其实也曾是一个问题少年。

他永远记得那天傍晚放学,他被五个高年级的学生堵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只是下午体育课上因为场地问题,他和其中一人打了一架,对方输了,怀恨在心,便想到了这个办法来报复。

他虽然学过几招防身术,但以一敌五是绝对没有胜算的,很快,他身上就挂了彩。

有人看准这个时机,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砖,就要朝他后脑勺拍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阻止了这一切。

那人一脚踢飞了对方手里的砖头,动作迅速到他们没一个人能看清那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别多管闲事啊你!”

五个人中领头地朝那人低喝一声。

“是不是男人,五个打一个?很有面子?”

这是,那人眼角的余光瞄到一抹银光,他急忙挪了一步过去,飞快地夺上对方手上的瑞士军刀。

“有我在,我看你们谁敢!”

那人将他护在身后,不过几招,就把那五个人吓得作鸟兽散。

“你没事吧?”

男人弯身将他扶起来,关心道。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摇了摇头。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武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小朋友。武可伤人,文亦可伤人,好好读书,以后不要打架了。”

说完,男人就拍了拍双手上的泥尘,转身朝他挥了挥手。

他捡起地上的书包,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地上躺着一张学生证,应该是刚才打斗时那人不小心掉落的。

他捡起来,小心地翻开,照片上的男人一脸阳刚,另一页则印着几行宋体字:

“G市警官学院,1993级,FC04159,邵东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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