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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2 / 2)

画扇似是没反应过来我的话,愣了一会子,竟嚎啕大哭,她蜷缩着身体,紧紧抱着卖身契,几乎要将这层纸揉碎。我慌忙扶住她,却又被她躲开,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又怕她的哭声引来旁人注意,便往四周看了看,却正好对上了濯月的视线。

她就静静看着画扇,视线如寒冰般冷漠。

我从没见过濯月这幅模样。她注意到我的视线,转瞬便垂了颈子,恢复了原本含笑的眼。

我被濯月的眼神搞得惊恐不定,再回头,画扇已冷静下来,她神色绝望而凄凉,她从袖口里抽出条汗巾帕子,这方帕约有一尺长,整条皆素,仅在角落绣了“子清”二字,我看着眼熟,画扇将它塞到我手里,哽咽却决绝地道:“殿下之恩,婢子没齿难忘——还请、请殿下替我谢过三爷。”

我手里攥着这条汗巾帕子,我不知画扇怎会有明淳的帕子,更觉得这帕子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心中五味杂陈。

画扇便再也没说过话,我想问她的近况,看着她满身的伤,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同她面对面无言沉默了一会子,便只得作别。

我往回走时,画扇仍呆呆地坐在原处,我手里攥着帕子,最后再看了她一眼。

见过画扇后我心中莫名没了脾气——发生的事如同一场梦,我不愿往深处想,也不敢去想。濯月稳稳跟在我身后,留着半人长的距离,我不说话,她也不做声,我将那条汗巾帕子塞进袖口,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我说实话?”

濯月答:“将军怕殿下思虑过多,伤了身体。”

明安世——又是明安世,我叹道:“将军可真是体贴。”

濯月一顿,忽地道:“殿下,这世间本就没什么两能全的事。”

我不知她所指何意,我下意识转头看她,濯月一如往日温顺地跟在我身后,再也不发一言。

我再回了院,明淳已事先走了,候在屋里的婢子说是明安世唤他急事,我走了一路,只觉头晕脚软,加之心事重重,身心疲惫不已。我将那条帕子同明涟给我的帕子一起压到枕下,叫婢女服侍歇息会,本只想着小睡一会,不知不觉深睡了过去。

我这一觉睡得爽利,迷迷糊糊中濯月将我唤了起来,我张开眼已是深夜,却见明安世立于我床前,他背对烛光穿戴整齐,静静看着我:“殿下请快些起身。”

婢女自屏风后鱼贯而入,跪下为我擦拭脸颊脖颈。婢女将手中崭新的褂子为我穿戴上,排在最后的侍女举着托盘,盘中正放着当日我从阿敬脖子上解下来的玉石。

其他婢子跪下为我整理汗巾,腰边也挂上香囊配饰,濯月轻轻将玉石系到我颈上。

我想过这一天迟早会来,却不曾想来的这么快。我几乎忘了一天的疲乏,也忘了近日的坎坷,我愣愣地盯着颈上的玉石,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它叫多少人死于非命,而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它,只能倚仗它苟活。

明安世抚了抚长须,虽未催我,我仍怕他着急,悄悄将明淳那两条帕子塞进怀中,便让明安世抓着我的手,领着上了马车。

夜云笼罩苍茫大地,天空漆黑如墨,见不着半分光亮,群鸦静谧,北风呼啸而过,吹翻了两侧的卷帘,风声炸在我耳中瑟瑟地响。明安世坐在我身旁,哭诉了几句天子病危,我随着哀叹了几声,心中却不为所动,只觉得如同梦境一般。我暗中掐了自己的大腿,痛感叫我回归了现实,这一切都不是梦,阿敬死了,蔓生也走了,还不过半天,我便正赶着侍疾的路上。

我从马车再下来时,许久不见的张敏成在门前迎我,他身形笔挺,负手而立,再见我时仍神色谦恭,向我抱拳行礼。此时北风骤停,偶有微风徐徐,吹得悬在朱墙之上的油灯明晦不定。

宫墙间静谧的可怖,微风夹杂着我的呼吸声,逐渐吹响远方。

明世安道:“今日以后殿下便遵循圣祖祖制,更名为刘瑜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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