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谢磊快他半步，自己又低着头，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
他困惑地轻皱了下眉心，似乎从上学期在谢磊宿舍深谈那一次，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反常。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怎么了？”
谢磊走了几步发现谢潼没有跟上，转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对方似乎一副很烦恼的样子。
“啊？没事……就是有点撑。”
谢潼随口一句搪塞过去。
“宿舍里有消食片吗？要是晚上还难受就吃两片。”
谢磊没有怀疑，关心地叮嘱了一番。
谢潼连连点头：“有有，上个星期回去妈妈给我塞包里了。”
“那……回去吧，早点休息。”
“好。”
随后，两人一路沉默，一直到宿舍楼底下，谢潼一步两回头地朝大门口的人看了又看，对方冲他轻柔地笑了一下，他才收回视线安心地上了楼。
谢磊看着谢潼的身影消失后，维持在唇边的笑意才逐渐隐没。
心中的少年何时才会长大呢？
一周后，青田作为景山的文科考场之一，正式开始清场封闭。
回家备考的谢磊除了把错题都过了一遍之外，基本没怎么翻书，看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谢潼反而有点担心。
临考前一晚，谢磊睡得挺好，隔着一堵墙的另一个房间里，谢潼头一回，失眠了。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数羊一直数到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错过了送谢磊出门说加油的机会，为此他还郁闷了一整天。
而另一边，安静的考场里，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谢磊先把数学试卷整个浏览了一遍，在一些题上做了个记号，然后他闭了闭眼，排除心里的杂念，镇定地下了笔……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宣布考试结束，考生们都停下了笔。收卷时，老师在谢磊座位边多停留了一秒，因为他无意间瞥见谢磊的答题卡上最后一道题下面，一片空白。
试卷收齐后，大家都陆续离开了考场，谢磊在学校门口碰到了韩戈。
其实韩戈已经在校门口转悠了一阵，他受人所托，来“偶遇”谢磊的。
“数学是你强项啊，应该考得不错吧？！”
韩戈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谢磊笑笑：“这种事哪有一定的。”
“您太谦虚了。”
韩戈说着，一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中午就别回去了吧？你家好像也挺远的，我妈给我在酒店订了房间，我一个人怪浪费的，一起吧?”
谢磊想想也有道理，就发了个短信和程玉燕交代了一声。
见谢磊同意了，韩戈才暗自松了口气。
谢磊原本以为韩戈家订的不过是普通的连锁酒店，没想到吃过午饭，韩戈带自己去的却是个五星级酒店。
他惊讶地看着韩戈：“你家有矿吧？”
韩戈摸摸鼻子，心虚地笑着：“高考嘛，一辈子就一次，当然要住得舒服。”
可他心里同时想的是：萧然也是很拼了。
下午的考试其实没什么可准备的，谢磊随手翻了翻几篇文言文的注解，便斜倚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韩戈偷偷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萧然，还打上了一句话：人家状态好着呢，少操点心吧！
很快他就收到了一张微笑.jpg的表情。
下午的考试时间是三点到五点，足够韩戈睡一觉的了。多亏他找了谢磊来，不然可能就睡到考试结束了。
谢磊一到家，谢潼就一脸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情。
谢磊好笑道：“干嘛？想说什么就说。”
“就想问你感觉怎么样？”
谢潼低声问道。
“还行吧。”
“那……”
谢潼还想问什么，被程玉燕叫住了：“潼潼，别打扰你哥复习了，自己玩儿，乖。”
“哦……”
谢潼看了眼谢磊就安静地走开了。他其实想问谢磊有多大的把握能考上明泽。因为他总还抱有一点侥幸，即便不在景山上大学，也希望对方能呆在离家近一点的城市。
昨晚没睡好，谢潼吃过晚饭后就犯困了，呵欠连天，很早就被程玉燕赶去睡觉。
他这回学聪明了，调了个七点的闹钟，这样刚好能送谢磊出门。
第二天闹钟一响他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他连蹦带跳地下了床匆忙拉开房门，程玉燕正在餐厅收拾桌上的碗筷，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哥已经出门了。”
“哦……这么早啊……”
谢潼垂头丧气地垮下肩来。
“爸爸说下午提前下班，带我们去接你哥，高兴了吧？”
“真的吗？好好好！”
谢潼开心地差点跳起来，立刻转悲为喜。
一个上午他都坐立难安的，仿佛度日如年一般。
而谢磊这边也出了点麻烦，下午英语听力测试时刚开始的两分钟他的耳机出了问题，杂音很重，他完全是凭着合理推测和答题经验填上的答案。但他心里并不惶然，神色依然从容若定。
因为他早就做下了决定，他放弃了考明泽大学的机会。谢宇明的脑血管瘤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他希望有事时他能第一时间赶到。
两个小时过去，清脆的铃声又一次响起，谢磊长舒一口气，彻底放松了下来。他步出校门的时候就见到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车窗很快被摇了下来，露出一张眉开眼笑的脸庞。
他竟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多年前，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扑闪着大眼睛，甜声叫着哥哥。
只是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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