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冰原回山的路上, 雪羚一对尹新雪说:“旧雪大人,虽然您应该很清楚,但作为雪羚族长, 我还是要再叮嘱您一次, 您可以阻止雪山对不速之客发难, 但是您无法阻止天劫惩罚背誓之人, 请您尽量不要再行如此危险的事, 若是激怒了雪山, 后果是很严重的。”
“我知道。”
“您今天的行为实在太匪夷所思了。”雪羚一道。
尹新雪:“我留他们一命,有什么匪夷所思的?”
雪羚一:“话虽然是这么说, 但您一向是雪山命令的执行者, 这已经是您第二次违背雪山了。”
尹新雪停住,“第二次?”
“嗯。”
“那第一次呢?”
“第一次?”雪羚一以为尹新雪只是随口反问, 却没想到尹新雪是真的在疑问,它便没放在心上, “第一次是六十五年前您收天韵为徒的时候,旧雪大人难道忘了,天韵本是雪山不可接纳之人呀。”
尹新雪并不知道这段往事,她故意作思索状, 反正依旧雪的个性, 过去的事情记不住也很正常。
雪羚一果然以为尹新雪只是想不起来,于是道:“六十五年前,也是像这样的一次雪山发难, 彼时我还是被放逐的雪羚三, 流落在冰原上, 那天我将天韵从雪崩中救了出来,渡她到了寒羚山脚下。
您说我渡不可渡之人, 遂将我驱逐,但半年后,我听同族说,您收了天韵为徒。收雪山不接纳的人为徒,这是您第一次违背雪山。”
原来旧雪最早收天韵为徒的时候,是违背了雪山。
难怪当日在商风林利用溯灵法咒对天韵前世今生进行穿梭之时,尹新雪在天韵的记忆里看到,旧雪收天韵为徒时曾说过一句话:‘我只收一个弟子。’
或许旧雪当时真正的意思是:我此生只违背一次雪山。
但她后来为何要收九方若谷为徒?
又是为何要将重生在药圃的天竹也带上山?
·
“天韵,你找到了么?”容雨苍见天韵在逆舟堂的库房里不停地翻找,只能跟在她后面帮她收捡。
雪羚五老师在一旁骂骂咧咧:“又是干什么?又是干什么???”
天韵:“羚五,寒羚山册中可有记载人一生功过的?”
雪羚五:“你是指人,还是指生灵,譬如彼岸花?”
天韵:“自然是指彼岸花。”
雪羚五:“有哇,你右手边那一卷就是,寒羚山册第八卷之冥谷卷。”
容雨苍将被天韵弄掉的冰简捡起来,整整齐齐摆回架子:“羚五老师,您要是早些说,就不必这般麻烦了。”
雪羚五捋了下银须:“我要是早些说,你们就没可能将我一直找不见的水晶镜给翻出来了。”
说着,它捡起架子上被冰简压挡住着的一只圆圆的镜片,架在了自己的鼻梁上,“多谢,麻烦将库房内的冰简全都整理好,你们弄乱的。”
天韵:“……”
容雨苍:“早晚懒死它。”
天韵将寒羚山册第八卷拿在手里,这一卷比之前她看过的第三卷要重许多,大概因为其中记载的内容比其他卷要多上很多。
她干脆将冰简铺在地上,在地上坐了下来。
容雨苍坐在她旁边,雪羚五戴着它刚找到的水晶镜出去了,库房里只剩下她们俩。
其实不止是她们俩,还有躲在角落里看书的九方若谷。
师尊让雪羚五老师单独给了他一把钥匙,于是他常常来这里看书,今天来得很早,刚一坐下就听见天韵师姐闯进来翻找的声音,吓怕了他,以至于他一直缩在角落不敢出声,连雪羚五都没发现他。
天韵在第八卷之冥谷卷里的位置就如旧雪在任何山册里的位置一样,是起始的那一个。
她立刻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天韵:出身冥谷。”
容雨苍与她挤在一处,两人盯着冰简上渐渐显现的文字,那是天韵一生的功过罪罚。
然而刚看到第一行,天韵神色便冷了一大截,连容雨苍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罪】罪因(壹):出身冥谷,身负葬气。”
出身竟然是罪?
“【罪】罪因(贰):盗取洛藕,致使涓江和泗江泛滥。”
“没了?”容雨苍往后翻了一点,可是关于天韵的罪居然就只有两条。
天韵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当年被诛杀的直接原因是谷梁家指责她杀了谷梁浅,为何冰简上没有记载?
容雨苍:“要不看看天竹的?可能将你们弄串了?”
天韵将冰简再展开一些,只见上面原本天韵的名字消失,出现了天竹,右侧还有一颗天竹草图案。
“天竹:出身药圃。”
“魂灵归属【冥谷天韵】,请参见【天韵】。”
容雨苍:“寒羚山册竟然连天竹是天韵都知道?那么岂非师尊从一开始就知道你重生了?”
天韵闭上眼睛,强行压下自己心里不知从何升起的烦躁。
倘若真正的旧雪师尊从一开始就知道她重生了,那么为何还要将她从药圃带上寒羚山去?
容雨苍:“往后翻,后面还有惩戒录。”
天韵紧抓着山册的边缘,深吸了口气。
只见冰简上逐渐又出现新的内容——
“天韵:出身冥谷。”
“【惩】罪因(壹)——盗取洛藕,致使涓江和泗江泛滥;对应惩罚——受一百零八枚蚀骨钉。”
容雨苍:“原来你该受的罚早已被雪山写在山册中,我还以为是师尊定的刑罚程度。”
天韵没讲话。
新笔下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