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战殿的深处,比外界任何一处都要寂静。
云澈的脚步声落在青黑色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仿佛惊扰了沉睡万古的时光。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仙元,在这幽暗之地撑开一片微光,照亮了前方那尊盘踞在石台上的破损神器。
这便是牵动三界风云的根源。
神器通体由不知名的玉石雕琢而成,形似半开的莲台,只是如今莲瓣崩碎了近半,残存的几片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曾经流转的神光早已黯淡,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灰蒙。可即便如此,云澈仍能感受到它体内残存的、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那是一种包容万象的混沌之力,却又因破损而变得狂躁不安。
自觉醒以来,他已在此静坐了七日。
七日内,仙魔在战殿外围的对峙愈发激烈,姬凝霜派来的仙使三次踏入殿门,都被他以“悟道”为由挡了回去。凌霄峰的弟子们传来消息,说大师兄墨轩在魔域的势力愈发壮大,焚天殿的魔气几乎遮天蔽日,连人间的凡俗百姓都能望见西方天际那片翻滚的黑云。
而他,云澈,这位曾被誉为仙界千年不遇的奇才,此刻却像个最虔诚的信徒,日夜守在这尊破损的神器旁。情劫的余痛仍在骨髓里翻涌——风铃那双含着泪的眼睛,墨轩堕魔时狰狞却又痛苦的脸,还有自己亲手将最疼爱的弟子逐出师门时,掌心血痕滴落的温度。责任的重压更是如影随形,仙界的规则、三界的安危、无数生灵的命运,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可就在这双重煎熬的尽头,他的心却奇异地静了下来。
他不再去想仙魔之间的恩怨,不再纠结于师徒之情与宗门规矩的冲突,只是专注地凝视着神器。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冷的莲瓣,感受到裂痕中流淌的微弱力量——那力量里没有仙的清灵,也没有魔的阴戾,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初生婴儿般的悸动。
“到底……哪里错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仙界典籍记载,三界失衡源于魔道滋生,唯有以仙力镇压方能维系秩序。可眼前的神器,分明在诉说着另一种可能。它的破损并非外力击打所致,更像是一种从内部开始的衰竭,就像枯槁的老树,因根系枯萎而逐渐腐朽。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触到了莲台底座一处极细微的凹槽。
那凹槽呈螺旋状,与周围崩碎的痕迹格格不入,倒像是人为刻画而成。云澈心中一动,催动仙元探入凹槽,只见那凹槽突然亮起一道淡金色的微光,紧接着,整尊神器都轻微地震动起来。
“咔嚓——”
一声轻响从莲台底部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云澈连忙后退半步,只见神器底座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一卷通体呈暗黄色、边缘早已磨损的卷轴,从缝隙中滑落出来,掉落在地砖上。
卷轴甫一出现,殿内残存的微光似乎都被它吸了过去,表面浮现出一层朦胧的光晕。云澈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拾起卷轴,入手只觉轻若无物,却又带着一种岁月沉淀的厚重。
这是一卷以某种兽皮鞣制而成的秘卷,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那些符文扭曲缠绕,像是活物一般在兽皮上游走,云澈凝神细看,忽然发现这些符文与他早年在凌霄峰禁地见过的上古文字有几分相似。
他深吸一口气,将仙元注入秘卷。
“嗡——”
秘卷骤然展开,无数符文从卷轴上飘飞而起,在他面前组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起初是三界初开,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人间居于中间,而那尊莲台神器悬浮于三界交汇处,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平衡清浊的力量;接着画面一转,神器的光芒开始减弱,清气愈发炽烈,浊气愈发狂躁,仙魔两界的冲突逐渐加剧,人间则在夹缝中苦苦求生;最后一幅画面,是神器彻底崩碎,清浊二气失去束缚,相互吞噬,最终三界化为一片混沌。
画面消散,符文重新落回秘卷,显露出几行清晰的上古文字。
云澈逐字解读,越看越是心惊,握着秘卷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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