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盲点,即是春花着实无法理解,复还为何要用地板这“第三点”擎起绳锯、让绳锯紧绷。仅是单纯的让他停下脚步、阻止他到达棺材之处吗?可是这么做...似乎又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地板顶起绳锯的力,要远远大于春花拉扯绳锯的力,也就是说...这么做,还不如让绳锯停止延伸,让娇小玲珑、不以力量见长的春花去拉扯绳锯。
所以说让绳锯停止延伸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优解,毕竟停止延伸后,春花便永远无法拉着绳锯到达棺材处。春花不解,故而于瞬间开始思考,不过可惜的是...时间本就不多的复还,根本就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
“想要用楼梯撞死我吗?!脚下瞬起的地板都杀不死我,何况是于远处袭来的楼梯?!”旧事在旁,见楼梯来袭,即是向后逃去,至于为何是向后逃避,因为楼梯很宽,于楼梯的行进速度以及旧事的移动速度来看,旧事只能向后逃避,若是向着两侧逃避,一定会在逃离楼梯的攻击范围前被击中。
当然,在逃避的过程中,那不断延伸的楼梯、步步紧逼的楼梯,也是很好的遮挡住了旧事的...视野。
有楼梯遮挡,导致旧事根本就看不见复还,更看不到他在做些什么。
而在旧事一退再退之际,复还则是立身如柱地板之后,抬起了那血肉模糊的断腕,于满是鲜血的腰间扒拉了两下,致使一个黑乎乎的球状物于腰间落下。
是什么呢?
是最初,复还于楼梯背面取下的渔网!
渔网质感如胶,充满了韧性,经收缩、揉捏,化作了黑乎乎的一团。
渔网呈球状,于腰间落地,在落地的瞬间,复还即是抬脚将其踢飞些许,使其对着身前的如柱地板而去,而在踢飞渔网的瞬间,复还还不忘玩笑道:“早就说了...在绳锯束缚敌人的同时,也会束缚你自己。”
砰!地板瞬间收缩、复位,复还再度呈现于春花眼前,而春花也是出现在了复还眼前。
复还没有像春花想象那般被绳锯拉扯至四分五裂,因为此时此刻,复还身上已然插满了弩箭,而且不单单似若之前那般如若牙签般细小的弩箭,而是巨大到足有手臂粗细的弩箭!弩箭布满复还周身,且是通过无定狙伐的特性有所延伸、变大,贯穿了复还的身躯。
复还可以说是被这些巨大弩箭死死的、牢牢的固定在了原地,而缠绕其周身的绳锯,也是牢牢的卡在了这些弩箭之上!而这也就是为何...绳锯经地板巨力顶至紧绷,也不曾将复还截断的原因!说的直白一些便是...弩箭虽然将绳锯固定在了复还身上,但复还却是反过来利用这些弩箭,最大程度的限制了绳锯。
无比震撼的一幕,不禁惊呆了春花,而在呆滞的瞬间,复还那句“在绳锯束缚敌人的同时,也会束缚你自己”,即是发挥了作用。
绳锯的一端依旧在春花手中。
无定狙伐之法再度发动。
这一次,不是让绳锯延伸,而是让绳锯瞬间收缩!
收缩的瞬间,拉扯春花那娇小的身形瞬起,虽然幅度不大,但仅是些许的、小小的滞空,也可以让春花无法于半空做出任何的、丝毫的躲闪。
而在滞空的瞬间,亦是那圆滚滚的渔网瞬间复位、化作巨网、当头罩下的瞬间。
“升起的地板不单单是为了阻碍我前行的脚步,更是为了施展后手的障眼法吗?!”春花滞空瞬间即是明悟,不过...在明悟之际,却也未曾去看那当头笼罩的渔网,而是看向了复还那被弩箭插满、全然贯穿的身躯。
忽有想法瞬起心头...败给如此觉悟者,倒也并不屈辱。
“这是我最后的美好理想了...”
“希望那位与我素未谋面的医师,能够顺利解决轻云城所遭之祸...”
复还虚声,却也不失玩笑之感,且在玩笑声中让那团渔网恢复原状,而在渔网恢复原状的瞬间,也是散落开来,对着那陷入短暂滞空的春花笼罩而下。而在渔网下落之时,复还则是再度侧首,对着远处的旧事瞧看而去...
复还没有看错,知道旧事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最起码远没有春花、秋月、时忧那般勇敢,此刻虽是躲开了延伸的楼梯,却是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该死!躲不开!这渔网...一直被他带在身上吗?!”春花刚刚落地,渔网即是笼罩而下,不仅将其笼罩至严严实实,更是在无定狙伐的影响下迅速收缩。而伴随渔网收缩,春花即是被死死束缚,无论是手脚还是腿足,甚至是整个身躯都被渔网牢牢包裹,唯有脑袋于渔网的网洞中探出。
按照常理而言,复还应该继续掌控无定狙伐之法,让渔网不断紧束,从而将春花挤压至粉身碎骨。
但可惜的是...复还已经没有办法这么做了,因为让渔网紧束,即是他最后的无定狙伐了。
在发动这最后的无定狙伐时,复还即是抬起了自己的手臂,且是让自己的断腕对准了远处...那犹豫不定的旧事。
要做什么呢?其实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在他抬起手掌的瞬间,他...便已经死了。
“还没死吗?!”不过即便死去,也丝毫不碍旧事下意识的认为...复还是想在临死前将自己也带走!毕竟...之前复还右手紧握春花,且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击杀的一幕,他还历历在目。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想死!我的生,本就毫无意义,我不想让我的死,也是毫无意义!我不要发光,不要什么光华,也不想要什么狗屁荣光!我只想活着!只想活着!”旧事似是陷入癫狂,不仅丢掉了手中的弩箭,更是头也不回的逃离而去,且是在...春花那无奈的目光中,以及秋月、时忧那含笑的目光中,逃离而去。
可就在旧事逃离之即,春花即是感受到...身上的渔网竟是忽然一松,微微抬头,更是发现,贯穿复还周身的巨大弩箭也是恢复了原本牙签般的大小。
“结束了吗...”
“伴随生命的终结,灵力特性的效果也会瞬间消散吗...”
“消散?消散?!!!旧事!!!!”
春花本是松了口气,不过在松气的同时忽然想到...如果所有东西都会恢复原状,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这扩大了数倍的白事铺,也会恢复原状?!
如果将白事铺的大堂比作一个“口”字,原本未经无定狙伐加持的是个小“口”,而经过无定狙伐加持的是一个大“口”,那么扩大与恢复原状是否可以将其比作两个“口”套在一起?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常用的“回”字。
问:如果...秋月、时忧、旧事,三人在大“口”瞬间恢复成小“口”之际,皆是站在两个口之间,也就是“回”字的大口之内、小口之外,会发生什么?
答:会被击碎!会被大“口”瞬间缩小时所产生的力,瞬间击碎!毕竟三个人的身体质量,要远比四周墙壁的质量...小得多!
春花看着逃离而去的旧事,至此方知...为何复还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抬起自己的手臂并对准旧事。不是想要对旧事发动灵力特性,而是通过“欺诈手段”吓跑旧事!说的直白一些便是...让他跑!于小“口”的范围内,跑到小“口”的范围外、大“口”的范围中。
砰!
伴随一声脆响...
鲜血,于堂东、堂西、堂北...瞬间绽放,且是如花...绽放。
至此,秋月、时忧、旧事,暗杀小队的三位成员...光荣战死。
至此,凌云山衙役复还...光荣战死。
唯留春花独自躺在堂中、躺在地上,且是翘首仰望,仰望着...至死都不曾倒下,且是依旧抬着手臂遥望堂北的复还。
在看什么呢?
春花不禁侧首,对着复还的目光遥望而去,能够看到的...不是旧事的遗体,而是...于血色夕阳下发红、发亮的大门。
仅仅是在看门外的夕阳吗?
说不定是通过今日的夕阳而回想过往...回想起了过往中的玩笑...
玩笑着诉说...自己的寒微的出身。
玩笑着诉说...那艰苦的求学。
玩笑着诉说...求学过程中的愚钝。
玩笑着诉说...自己配不上心仪的姑娘。
玩笑着诉说...心中所怀揣的抱负。
玩笑着诉说...为维护一方安稳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崇高理想。
玩笑着诉说...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下的身不由己、一事无成。
玩笑着诉说...说了一辈子玩笑总该认真一回。
玩笑着诉说...所谓的认真一回也只不过是...最后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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