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见面并不美好,成伯兮感受到的只有来自成霜眼中的审视。
那种目光,他在很多人身上都见过。
将他视作货物,物品,有没有价值的东西。
不同的是,表妹的眼神除了审视,再无其他隐晦的含义。
他们很像,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性格都太像了。
一样的戒备,一样的谨慎,一样的无情。
生在帝王家,一样的遭遇。
只是简单的交谈,两人便达成合作。
次日一早,皇都下起小雨。
文武百官汇聚扶摇殿中,可龙椅上的皇帝却隔着一道纱幔上朝,大臣们听着隐隐约约传出的咳嗽声,心思各异。
陛下这身子,怕是熬不了多久。
如今公主活着回来,他们也只能暂时稍作休整。
“陛下!”寂静中,昌景福启奏道,“北方大旱三月,田裂千里,此乃天威示警!古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今储位未定,神器悬空,恐致阴阳失序。伏望陛下早立东宫,上承天意,下安黎庶,以息上苍之怒!”
这话说到了其他大臣心坎里,但没人有这个胆子提出来。
昌景福却不同,他是监国左相,代君主处理日常政务,管六部人事、财政等等,正有这个权利开口。
话音掷地有声,殿外忽起大风,卷动檐下铜铃叮咚如谏。
一时间,众大臣面面相觑。
有了昌景福带头,其余大臣立马嗅着味道,一窝蜂倒戈。
“昌大人所言正合天道!昔太祖武皇帝立国之初,未及三载便册立太宗为东宫,方保得九州晏然;先帝在时,亦于弱冠之年确立储君,才有今日山河稳固。今旱魃肆虐三旬,恰如《圣祖实录》所云‘国本不立,灾异必生’!若再拖延,恐重蹈‘景和之乱’宗室相残、天命沦丧之辙!”
礼部侍郎言辞激动,生怕自己说慢了,这份谄媚昌大人的功劳被别人抢去。
“陛下明鉴!我朝《大乾会典》开宗明义:‘储君者,国之镇也,民之望也。’今北疆赤地千里,正是上苍垂帘以察,若不速立储君以承大统,何以慰列祖在天之灵?何以塞黎民忧惧之口?”
昌景福见如此多人帮自己劝诫陛下,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步说辞。
此起彼伏的笏板叩地声如骤雨,廊下铜鹤烛台摇晃不定。
龙椅上的皇帝咳着扶住玉凭几,指节泛白。
“朕...朕知...”
老皇帝气若游丝,染血的帕子攥在袖中,隔着纱幔看着大殿之下的文武百官,已然没了年轻时的傲气。
“然...公主尚幼.........驸马未定.......”
瞬间,喉间腥甜翻涌,老皇帝强撑着挥袖。
“容朕...再议.........”
话落,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浇得丹墀白雾蒸腾,众臣望着踉跄退入内殿的帝王背影,眼底暗潮翻涌。
退朝后,昌景福心有不甘的叫住辅政右相蒙畅。
两人是平级,蒙畅统帅禁军、节度藩镇,管军事与边防,在推举太子之事上,和他虽有着不同的人选,但终究是一路人。
“蒙大人,借一步说话。”
蒙畅睥他一眼,对昌景福肥胖的样子一点面子也不给,“不了。”
话落,人已经撑伞离去,消失在转角。
昌景福一愣,脸色气的涨红,“得意什么,还真以为陛下会接纳你的推举。”
他气不过,一路骂骂咧咧出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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