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灼痛从眉心炸开,视野被血色浸透的瞬间,时空突然折叠——二十年前的我站在古镜前,镜中映出的却是师叔三十岁的面容。
他手中的青铜镊子夹着蠕动的金丝肉瘤,烛火将影子投在墙壁上,形成九头蛇噬咬自己尾巴的诡异图案。
当肉瘤植入后颈的瞬间,现实中的尸斑突然发烫,与镜中伤口的位置分毫不差。
浑天仪在蛊群冲击下发出龙吟般的碎裂声,九块碎片如陨石坠落。
每片残镜都映出不同的死亡图景:人面蛛的毒牙刺入太阳穴的瞬间、青铜椁内翻转的绞索、石室内逐渐收缩的石壁...当最后一块碎片映出此刻的我时,血线蛊突然温顺如发丝,在掌心聚成巴掌大的洛书图,每颗星点都跳动着微弱的心跳。
椁底暗层随着洛书光芒开启,沸腾的汞池翻涌着银白色浪花。九具青铜棺如睡莲漂浮在毒汞之上,棺盖上的卦象与时辰铭文泛着幽光。
震位棺椁被汞浪掀开的刹那,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师叔浑身缠满红丝仰卧其中,胸口琉璃珠内封存的,竟是我此刻惊恐的面容。
珠子随着他"心跳"明灭,每次闪烁都有血丝从他七窍溢出,落入汞池后化作游动的蛊虫。
"哐当"洛阳铲坠地的声响中,脚踝突然被无数红丝拽向汞池。
灼热的银浆溅在脸上,剧痛中看清池底的青铜齿轮群——那些咬合的齿牙上还沾着未腐的血肉,齿轮中央的肉瘤表面,甲骨文"蛊非蛊,脉非脉"正渗出黑色汁液。
当指尖触及肉瘤的瞬间,整座地宫陷入死寂,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被吸入胸口的尸斑,只剩下耳中嗡嗡的回响。
破碎的青铜镜在汞底重新拼合,镜面映出三千年前景象:西周巫祝身着纹祭服,将工匠仍在跳动的心脏嵌入青铜齿轮。那些工匠的面容逐一闪过,竟与《摸金秘史》里记载的历代传人分毫不差。
最后画面定格在现代,我的倒影站在巫祝身侧,洛阳铲滴落的不是泥土,而是师叔二十年前的热血——那时他刚从秦岭古墓带出血线蛊种,眼中闪烁的,是与此刻琉璃珠里相同的阴鸷光芒。
汞池突然沸腾,九具棺椁同时打开。
每个棺材里都躺着一个"我",从七岁初入师门到此刻的模样,皮肤上都缠绕着不同阶段的金丝。
当最年幼的那具尸体睁开眼睛时,我终于看清所有阴谋的脉络——所谓血线蛊,不过是用摸金传人血脉培育的活祭,每代饲蛊者最终都会成为下一个容器,而师叔胸前的琉璃珠,封存的正是他前半生的惊恐与不甘。
"原来我们都是棋子..."喉间涌出的血沫混着汞毒,我看着掌心洛书图渐渐融入皮肤。浑天仪碎片在空中重新组合,这次显露出的不是星图,而是我后颈的肉瘤特写——那些金丝正顺着脊椎向大脑延伸,每根丝线上都刻着极小的甲骨文,串联起来竟是整部《血蛊秘录》。
当戌时三刻的梆子声从地表传来,血线蛊突然全部没入体内。心口的尸斑化作漩涡,吸入墓室所有的光与影。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瞬间,我看见师叔从汞池中坐起,他指尖的红丝连接着每一个"我",而他嘴角的微笑,与二十年前植入肉瘤时如出一辙。
"蛊成之时,血脉归宗..."最后的意识消散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汞池底部的齿轮开始转动,带着历代摸金校尉的心脏,继续编织那个跨越三千年的血线迷局。而我,不过是这庞大蛊阵中,最新的一枚活祭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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