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知,那每一个死去的敌人背后,也有国,也有血肉亲人。
但她不能停。
若不杀敌,那些等她归家的士卒、病痛中的老者、孤苦的孩童,又由谁来护?
二十岁,她破敌五军,受封“镇东将”。
二十一岁,她率军夺回边陲孤城“涂阳”,将死百姓三千,亲手背出伤者百余,衣不解甲三日三夜。
她从未言苦,也未言功。
她只是挥剑,杀敌,夜半梦中,仍念着那句:
“孩儿平安,边疆无恙。”
她渐渐忘了江彻的身影,在这期间也不是不曾再动情。
在戎马十年中,她有过一位副将,姓许,字清河。
许清河是她唯一在军中能说得上话的人,擅布阵,懂兵法,也曾试图教她如何在庙堂之外运筹帷幄。
他也说过:
“你斩万人于前,护千民于后,终归孤身,不怕吗?”
她只道:
“若怕,便不该上战场。”
她未答他真正的问题。
她怕。
可她更怕那些人没她。
二十三岁,边境爆发百年未有之“魔潮”,无穷无尽的魔族入侵了大赢。
十六州尽失,宗门门主退守王朝。
只有她,率三万残兵,与百万魔军于长川对峙。
三天三夜。
箭尽,粮绝。
士卒已死七成。
她手握断刀,立于尸山血海中,血流到眼角都未拭去,仍在指挥最后一波突袭。
而许清河在她身侧,在她身侧,为救她,身陨于万魔之中。
那一夜,她未流泪。
只是抱着他的尸体,坐在边疆破败的烽火台上,沉默无语。
风雪如刀,吹落她的盔甲与血。
她曾以为自己无恨。
直到她看见一个又一个她所守护之人,死于自己无力守全之下。
她才知道,恨之一字,不只是仇杀。
而是对这世间一切“无法阻止之悲”的不甘。
她恨自己的弱,恨这天地冷漠,恨命运如刀。
她再未说爱。
也不再言情。
从那一战起,她变得更加沉默,战法更加沉稳,出手也更狠。
她从不后退,一刀斩出,天穹落雪,万魔退三千里。
她未成武道八境,但万敌不敢前行一步。
二十五岁那年,魔潮退散,边关归宁,她受封西荒镇边使”,却拒不入朝,反而是回到北漠高原,独自筑起一座无名碑。
碑下,是许清河与她亲手收殓的三万将卒白骨。
她未祭酒,只在碑前,静坐三日。
第三日,她在雪中挥出一刀,那一刀,寒气动九霄,刀意透天命。
也正是那一刻,她似乎感觉出自己的刀法已经和普通的武道有了不同,因为情绪总是能产生更加强烈的力量。
她不理解,但是也不觉的这是坏事。
也许走着走着,有些事就理解了。
有些路也就通了。
当时夜未霜可能感知不到,可是代入她视角的周清风却是很明确的感受到了。
她那带着些许风霜的脸上,留下了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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