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掌心被碎玉划破的血滴在龟甲上,竟让那暗纹诡异地扭动起来。
\"陛下...\"王女官攥着半截雪蚕丝匍匐过来,袖中掉出半块桂花糕,\"那日您说臣像少时伴读...\"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伴读后来成了您的暗卫...\"
喻浅瞳孔骤缩。
记忆里总爱藏起伤痕的少女暗卫,与眼前这个将机密文书理得分毫不差的女官重叠成同个月光下的剪影。
她刚要开口,却见宫凛拄着断剑摇摇晃晃站起,右手虎口翻卷的血肉还粘着鳞片碎屑。
巨兽剩下的独眼突然泛起血雾。
它额间骨角发出金石相击之声,每声铮鸣都让地宫顶部的夜明珠炸裂一颗。
灵音仙子捂着流血的耳朵尖叫:\"它在召唤什么!\"
\"快看地面!\"陈机关师突然将火折子抛向穹顶。
跳动的火光里,那些被腐蚀的青铜汁液竟在青砖上汇成古老符咒,与宋画师白日拓印的壁画纹理完美契合。
刘铁匠突然抡起铁锤砸向震动的石壁:\"后面是空的!\"
宫凛的剑就是在这时化作流星。
他踏着韩将军抛来的短枪跃起,残破的侍卫服灌满腥风,露出心口那道喻浅亲手包扎过的旧伤。
巨兽挥爪的阴影笼罩整个八卦阵的刹那,染血的剑尖精准刺入溃烂的眼眶。
地宫陷入诡异的寂静。
暗绿色浆液顺着剑刃滴落,在青铜符咒上灼出青烟。
宫凛松开剑柄踉跄后退,被喻浅接住时带倒一片碎裂的玉砖。
众人屏息看着巨兽摇晃如山的身躯,它额间骨角突然裂开蛛网纹路。
\"赢了...\"王女官瘫软在墨药师怀里,话未说完就呕出黑血。
林将军的欢呼刚起个头,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巨兽没有倒下。
它缓缓俯低身躯,骨角裂纹里渗出金红岩浆,滴落在地的每滴液体都让青铜符咒亮起血光。
玄风道长的桃木剑突然自焚,火光照亮他惨白的脸:\"这不是凶兽...是镇墓兽!\"
穹顶最后一颗夜明珠炸裂时,喻浅看见自己染血的指尖按着的龟甲浮现出凤凰纹路。
怀中宫凛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溃烂的左手无意识地抓住女帝衣袖,就像那年初见时浑身是伤的小暗卫抓住公主裙摆。
黑暗如潮水漫过地宫的刹那,十八尊青铜兽首同时发出呜咽。
巨兽碎裂的骨角迸发出刺目光芒,尚未凝固的浆液突然逆流回眼眶,将宫凛的佩剑腐蚀成铁水。
巨兽胸腔里迸发的嗡鸣掀起气浪,青砖地面如波浪般翻卷。
林将军横枪格挡时被掀飞三丈,银甲在石壁上擦出刺目火花。
玄风道长甩出的符咒刚触及金红岩浆便化作灰烬,墨药师反手将药囊里所有雪蚕丝缠成网,兜住坠落的穹顶碎岩。
\"护驾!\"影卫的刀刃插入地面犁出火星,用脊背为喻浅筑起人墙。
女帝染血的指尖死死扣住宫凛脉门,青年侍卫溃烂的左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黑气。
地宫在震颤中裂开蛛网缝隙,陈机关师突然抓住刘铁匠的臂铠:\"快!
用雷火弹轰东南角!\"他沾着血的手指飞速比划机关图残片,\"那里有排水暗渠!\"
三枚火雷炸开的瞬间,十八尊青铜兽首同时喷出酸液。
韩将军的披风卷住王女官滚向石柱后方,腐蚀的滋滋声混着墨药师的怒喝:\"闭气!
这雾有毒!\"
喻浅的龙纹锦靴陷入裂缝,宫凛突然翻身将她压进臂弯。
青年侍卫后背撞上飞溅的青铜碎块,闷哼声淹没在巨兽的咆哮里。
女帝攥着他衣襟的手蓦地收紧——十年前冷宫大火里,十五岁的暗卫也是这样用身体为她挡住坠落的横梁。
\"陛下...咳...龟甲...\"宫凛染血的唇擦过她耳畔,溃烂的左手艰难地举起半片龟甲。
暗红血渍在凤凰纹路上游走,竟与地缝里渗出的金红岩浆产生共鸣。
穹顶崩塌的碎石突然悬停在众人头顶。
灵音仙子耳坠上的银铃无风自动,她怔怔望着悬浮的星尘:\"是...是音障?\"话音未落,巨兽额间骨角轰然炸裂,金红岩浆在空中凝成百丈长的锁链虚影,每节锁环都刻着扭曲的梵文。
\"九重镇魂链!\"云游僧的锡杖突然烫得握不住,\"这是镇压上古魔物的...\"
地宫西北角传来砖石塌陷的巨响,宋画师珍藏的壁画拓本被气浪卷上半空。
秦谋士的玉算盘珠突然迸裂,翡翠碎片划破他苍白的脸颊:\"坎位生变!
是活水的气息!\"
喻浅扶着宫凛站起时,凤袍下摆正在诡异的静止气流中纹丝不动。
她望着悬浮在众人头顶的碎石,忽然伸手接住一片青铜兽首的残片——那上面沾着的巨兽血液,正缓缓聚成箭头形状。
\"跟着血引。\"女帝沙哑的嗓音撕开死寂,染血的指尖拂过宫凛心口旧伤,\"墨卿,还能配出遏毒散吗?\"
墨药师扯断药囊系带,十几味珍稀药材洒在龟甲上:\"半刻钟!\"他说话时盯着王女官发黑的指尖,\"但需要至亲之血做药引...\"
地缝里涌出的岩浆突然开始逆流。
星术师的铜钱阵发出濒临崩溃的哀鸣,陈机关师突然将机关匣砸向虚空中某点:\"这里!
共鸣最强处!\"
悬浮的碎石突然如暴雨倾泻。
喻浅推开影卫的瞬间,宫凛的断剑已劈开坠向墨药师的梁柱。
女帝染血的掌心按在龟甲之上,看着自己的血与宫凛的血在凤凰纹路里交融成旋涡,突然朝着西北角塌陷的黑暗甬道昂首:\"韩将军开道,林将军断后——\"
她未尽的话语被吞没在甬道深处传来的诡异共鸣里。
那声音像是千万根琴弦同时震颤,又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在磨牙。
王女官突然抓住墨药师的衣袖,涣散的瞳孔映出龟甲血纹:\"是...是水声...带着...笛子的...\"
地宫最后一块承重柱轰然倒塌时,喻浅将昏迷的宫凛推向玄风道长,自己抓起燃烧的火把走在最前。
跃动的火光里,女帝半截断发与染血的龙纹袖摆同时扬起,像面残破的旌旗。
悬浮的血引突然全部指向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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